【活現·香港故事】自動送上門的「活」寶貝

撰文:陳智遠(活現香港共同創辦人及行政總裁)

活現香港創業邁向第七年,決定將我哋辦導賞團、搞活動遇見過嘅人同事寫成一系列小品文章,公諸同好,等大家抗疫期間即使足不出戶亦可以細味香港嘅故事。

有時候,寶藏真的會自動送上門。

任偉生先生是活現香港重要的合作伙伴。任生從事活字印刷數十載,隨著行業慢慢式微,他便轉型至辦工作坊。過去數年,工作坊辦得有聲有色,深受歡迎,任生也廣受傳媒報道,更厲害是在不少 Music Video 亮相,每次帶團時他總會分享他在 Alan Walker 的《Sing Me to Sleep》 MV 中客串,而該 MV 的觀看次數直達6億(!!),中學生聽到必定嘩聲四起。

我們的辦公室在上環,因此每次路過西街時,如果看見任生在店內都會打聲招呼,閒談一番。由於香港已經沒有鑄字廠,任生要補充字粒,只有遠赴台灣日星鑄字行,但礙於疫情沒法入境,那怎麼辦?

他就分享了兩個關於「寶藏」主動送上門的故事。

任生與丹麥旅行家 Thor Pedersen 和本文作者陳智遠合照。

去年有一日,他忽然收到來電,來自天水圍一間庇護工場。他起初毫無頭緒,活字印刷與庇護工場有何相干?

事情是這樣的:原來活字印刷是很久以前庇護工場其中一項可以學習的工種,因此他們購入了齊全的儀器及字粒,但隨著行業式微,「執字粒」被數碼打印取代,活字印刷培訓因而中止,整批字粒已用不着,被寂寂遺棄在一個角落。

過了好一段長日子,負責人偶然在報章認識任生,便冒昧聯絡,詢問能否把所有字粒轉贈給他。

任生如獲至寶,當然一口答應,於是庇護工場安排了貨車,幾個大字櫃連字粒就直送到上環西街。這批字粒數量之多,完全超出任生意料之外,而且由於字粒當年只用作培訓,印刷量低,所以保存良好,也解決了任生不少要補充字粒的煩惱。

庇護工場的字粒原櫃送到任生的印刷公司。

兩個月後,一個下着雨的早上,另一位鄧生冒雨登門造訪。原來這位鄧先生的父親生前也是從事印刷,家中遺下一些「珍藏」,問任生有沒有興趣接收。

任生一聽「珍藏」底蘊,立即知道有料到。

活字印刷的字粒分幾個劃一的大小尺碼,常用尺碼中最大的叫「初號字」,不過其實尺寸也只是15毫米左右。但其實還有一款叫「特號字」,比初號字再大一點,卻並不常用,只有行內人才知道,今時今日也基本上完全絕迹。

那位鄧先生說,他希望轉贈任生的家中珍藏,就是一批為數不少的特號字。

特號字粒。

那為甚麼會用特號字?原來鄧生爸爸主業是幫人把字印在圍裙上,當年街市與欄檔工人穿的圍裙,往往就印有店鋪的名字,因為字要突出,所以鄧生特別添置尺寸更大的特號字,但事後發現,連特號字都不夠大,結果如意算盤打不響,活字印刷都幫不上忙。

於是他想到一個更聰明辦法,就是改用白鐵片,把要印的字在鐵片上鑿空,然後只要把油漆噴在白鐵上,字就會印在圍裙上,字號更大、更清晰。

這批白鐵鑿字變成他爸爸的生財工具,現在當然沒有用,所以當任生到其樂富府上拿字粒時,那人也將這數袋白鐵字片都一併送贈任生。

任生打開其中一袋,把數張白鐵片攤在桌上,自己不禁大呼過癮。那人以英文字母為排序編號,井井有條,有一些常用字磨蝕比較利害,其他則仍然保存得非常好。

鄧老先生用作圍裙印字的白鐵鑿字,現交到任生手上保存。

世事有時就是這樣微妙,「寶藏」兜兜轉轉落戶西街,活字印刷連繫起幾個人。